端阳记趣

岁岁逢端阳今又端阳至。每逢端阳到来，都会引起我的一番回忆。
曾记得儿时的端午节早晨，——父亲喊我早早起床去放牛；母亲又细细叮嘱：别忘了，带条手巾去蘸露水珠洗脸，免得夏天长痱子；还叫我带把镰刀，割些艾蒿和标草扯些雄骨风回来。于是，我起床后，一手拿着镰刀，一手拿着鞭杆儿，把牛赶上坡后，牛忙着寻草吃，我忙着到沟边割艾草和标草，扯雄骨风。然后，用手去蘸草尖上的露水珠洗脸。虽然那时候，不知是否真的洗了不长痱子，但那晶莹剔透的露珠十分美丽，特别是沾湿手巾擦到脸上，顿觉神清目明，凉爽惬意，好像是一年中洗得最舒服的一次脸。当把鲜灵灵的艾蒿和形似利箭的标草及绿茸茸的雄骨风绑好，拿回家后就赶忙把艾蒿、标草插到门上和窗上，将雄骨风放到猪圈棚上晒干以作日后洗浴之用。
此刻，母亲做的早饭已好。虽然，家里平时节衣缩食，可过端午节，连早饭也丰盛和别致：煮熟的粽子，大蒜，咸的、淡的鸡鸭蛋，黄酒，一应俱全，桌上还放着雄黄酒。我从小就爱吃粽子，但那时农村把白糖看得很金贵，所以我不要白糖也能吃上四、五个。然后喝点雄黄酒。据大人讲，喝点、抹点雄黄，可以防虫、败毒。端午节的中午饭更丰盛：有新鲜猪肉、杀的鸡、磨的鲜豆腐、自酿的黄酒。更使我嘴谗的还是新麦磨的面，蒸出的包子馍，在农村叫“尝新”，可我不是尝，硬是猛吃。
每逢端午前半个月，姐姐就动手纳鞋底，找花绸或花布条及五颜六色的线，给我们做香囊和布草鞋。姐姐的手真巧。她做的布草鞋，很俏皮。前有鼻，后有跟儿，两边是一排排线耳。鞋鼻上系有用五色线做成的一朵花，俗称“蓬头儿”。穿一双布草鞋，既漂亮、又舒服，更显得精神。这样的布草鞋，姐姐每年端午节都给我特制一双，直到在郧阳读书时，还要做好寄到学里。别的同学穿龙须草编的草鞋，我穿姐姐做的布草鞋，在同学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。
端午赛龙舟，是中国一大传统，这是人们为敬仰怀念屈原，把古人祭祀图腾的感情转移到屈原身上，为这古老节日又注入了神奇色彩。我一生中还只是在郧阳读书那三年间饱过眼福，老郧阳城高大的城墙看台。尽管大赛中你冲我突，水船相激，角逐奔标，令人眼花缭乱，但使我们最感兴趣、又终身难忘的还是“抢鸭子”那些镜头。在汉江边激惯了的鸭子特狡猾，它刚冒出水面，几只龙舟便如飞一般的去追。看到将至身边，它便扑棱一声飞至船尾，害得龙舟调头不及或者一头扎入水中，留给龙舟一圈圈涟漪，它却又从远处冒出来，“嘎……”地嘲弄着抢鸭人。有时几只龙舟堵截一只鸭，也会撞翻一两面只船，但船上有人个个都是“浪里白条”，立刻窜出水面扳过翻船，排出船中水，又锣鼓喧天地投入角逐。当然任凭鸭子再狡猾，最终还是被龙头上擎旗人的手提住。看到这里，真叫我们笑得前仰后合，高兴而归。
在我们房县，远离大江大河，虽不存在“赛龙舟”之举，但农历五月，时令近夏，晴雨无常，病疫猖獗，古有“恶月”之称，俗有“破五”之习，家家户户都拾掇的干干净净。
王曾《端午贴诗》“明朝知是天中节（指端午），旋刻菖蒲要辟邪”，这天都要采中草药熬水为浴，故端午又有“浴兰节”之称。以往，这天末满周岁的孩子都得躲到外婆家，叫“躲午”，以避不吉。如今这一习俗逐渐消除。但有些旧俗，如端午节接姑娘回娘家，悬艾于户上，洒雄黄酒灭五毒，孩儿襟上挂香囊等等习俗仍一直沿袭下来。特别是在交通通讯工具发达的今天，粽子还成为邮寄给远方亲人的节日礼品，使节日又增添了新时代之气息。
岁岁端阳，今又端阳；端阳不老，人已老，怎不让人回忆记趣呢！
（作者系县广播电影电视局退休干部 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