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孩子读高中时住在校门口自己家里,床头放着一个不能上网的老人机,只作闹钟和接打电话用。他从来不因闲聊打我们电话,只有关于学校和学习的重要事情才主动打来。其余总是我先打给他。他爸总是说放手锻炼孩子,很少打,也不让我打。每次给孩子打电话,我总背着他爸。打过去孩子总少不了第一句话,说,妈你又打电话搞啥啊!也许他不想被我打搅,也许这是他的问候语吧。我总是一笑了之,接着寒暄一阵子。
现在,孩子上大学了。我本是个心宽的人,不会茫然觉得自己老了而失落,我更加精神,把工作和生活打理的顺顺溜溜。但是,我陡然有一种危机感,来自于知识和信息化方面的危机。
孩子高中以前,我作为一个90年代中期中专毕业又是勤奋好学的优秀学生,还有那么一点自信。他背诵的古文诗词,我还能接上茬背一段,并能结合实际,旁征博引地给他讲讲其中的道理。我还爱好点写作,也一直坚持看书和学习。凭借于此,处在备战高考纯净知识库里的孩子,对我还有一点敬佩,对我偶尔的啰嗦和说教,也还会听一些。从他的眼神里,可以读出几分乖巧、几分顺从、几分隐忍。
现在,孩子上大学了。这种危机感催人心忧,与日俱增。我担心会逐渐被孩子甩在后面,然后彼此隔膜起来。我得暗暗的加强学习,哪怕和他交流不可逆转的会渐少,但至少交谈时不至于一塌糊涂,当听众时不至于一头雾水,做他的同伴,也不至于一脸尴尬。
临上大学前,孩子买了一本龙应台的《目送》,他赶着看完,临出发前又认真地交待我读。我尽快地读完了。这是一本母亲写的以浓厚亲情为主题的书。也许这是他送我的礼物吧。他在安慰我,也在告诉他自己,彼此要学会目送,学会放手。他含蓄地告诉我他长大了,他要我目送他背上行囊,远离父母,远离家乡,一个人去闯世界,去求学,去成长。
孩子上大学了,以前不关注的话题,比如社团、读研、读博、硕博连读,等等这些,我觉得陌生又高深,现在看书看新闻,与人交流,与这有关的东西,我都会多听一些,多看一些,多问一些。关于“托福”,我也会毫不含糊的百度一下,知道托福是Toefl
的音译词,是美国举办的英语能力考试,每考试一次有效期为两
年等等。信息化方面更不消说,我学着用最时髦的微信视频,学习了解一些网络热词,试着研究他们的“表情包”……
送他进大学报名,两天跟踪陪伴的时间里,就很少见到他了。他拿着一张校园一卡通、一张银行卡、一部手机、一个笔记本电脑,就和室友一起活动去了。从这天起,他对于我们,是聚少离多;对于家乡,多是背影和乡愁;对于他温暖的卧室,就大多是落满灰尘的寂寞和等待。
我和他爸返程前,去和他道别,宿管员阿姨没有让我们进宿舍楼。我知道,从现在起,孩子要独立面对一切了。几分欣慰,几分心疼。从此,花钱要精打细算,生病要自己照料,遇到问题要自己分析、解决,困难要自己独立去扛了。
也许是大学很充实,很忙,也许是真的开始和我们隔膜起来,你在QQ和微信上视频,他不接,说不爱好这个;你交待嘱咐一大片,他一个“嗯”、“好”、“知道”就完事了;很多时候,甚至只有一个表情。我逐渐了解到,他在忍受父母的牵挂和深情。
是啊,孩子长大了。我们能做的,或许仅仅是“目送”: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,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:不必追。”
(作者系县史志办副主任)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