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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8月7星期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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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房县副刊·皂角树下 靳老汉的单身生活 又是一年桑椹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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靳老汉的单身生活

□ 作者 彭坚

有一向没见到靳老汉了,心里空落落的,总觉得缺个啥,尽管他不是我的帮扶户。

我帮联的扶贫村山大人稀,一条深沟,深沟底部有一条峪河,把村子一分为二,人家就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沟、河两侧的陡坡上。一条公路从省道分支而来,像玉带在半山腰里蜿蜒,穿过莽莽无垠的原始森林,正伸向武当山的后山。公路两旁聚集着土生土长以及从山上搬下来的人家,自然地形成一个一个的院落,诸如刘家大院等等,山民们就是沿着这条公路走出大山,奔向山外面的世界。有携妻带子举家外出的,有爷孙三代上阵“打铁”的,一茬一茬,一波一波,生生不息。全村百分之九十的青壮劳力长年在外务工,拉平算,一户有一个打工人。进村入户,户户走到,从山上跑到山下,田间跑到地头,马不停蹄,汗流浃背,最多的时候半天跑了八户。靳老汉就是这八户中的一户。

户院会

这是一个最早入住的搬迁小区,建在一个土凸上,地势敞阳,坐西朝东,雪白的墙,金黄的瓦片在春日的阳光里熠熠生辉,让人眼前一亮。一个皓首老者正在门前的花台里栽石兰,两手的泥巴,见我来,急得把手在水桶里胡乱洗了两把,又在裤子上正反拍了拍,才伸出双手迎上来。我打量他,一头银发粗又壮,立竖竖、齐刷刷,一看就是个不服软、刚刚响的硬骨头。戴个黑边老花镜,穿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服,风领扣扣得严严实实,没当过兵,但瞧他腰杆儿,那叫直,声如洪,站如松,坐如钟。一问,果然,当了几十年的村支书,这让我们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,话匣子打开。

“您老今年高寿啊?”

“莫笑,八零后,嘿嘿嘿!”老汉挺新潮。

“退休后有多少工资?生活够吗?”

“工资有一千多块,还有养老金,儿子孙子都孝敬,早晚给钱,吃穿不愁。”老汉吸一口旱烟锅子,抹抹嘴说。

“村上开党员会吗?平时组织你学习吗?”

“咋不,学得可劲道,群众路线教育还征求了我的意见,呵呵。”

“每天看新闻吗?”

“看。习近平总书记讲得可好,我记的还有笔记呢。”说着忙起身到里屋拿来党章和笔记本,一页页翻给我看。

“现在精准扶贫政策咋样?群众有啥反映?”

“那算叫好滴很的很,没得话说。再说不好,不是好吃懒做就是黑良心。”

“勤劳致富光荣,贫困并不光彩,群众需要教育,精准扶贫根子上还得扶志,明天上午开户院会,把老书记抬出来,你可要好生讲讲哦!”我认真地打趣说。

“哈哈,讲我敢讲,人家听不听就是两说了。”老汉挪开旱烟杆子,猛地抹一把嘴,豪迈得像当年在三治工地上对着高音喇叭喊话。户院会后,他告诉我,小区的那个单身汉老张,昨天在院子里吵了大半天,说怪话,骂干部。一打听,原来是房子地面没整平,水管子水细。他说:“我好好地批评了他一顿,又找到施工老板,承许给他弄好。这种人不批评不行。”

当“区长”

听说靳老汉喂的鸡被盗了,我和乡驻村领导、村干部连忙上门看望。老汉的儿子儿媳在浙江打工,孙子在外工作,平时一个人在家,精心喂养了二十多只土鸡子,看得跟宝贝疙瘩似的,准备喂了过年吃,剩下的让儿子孙子带上。不料一晚上被偷光了,好不伤神。小区上上下下的鸡子都被盗了,村上报了警,派出所分析是外地流串作案,正在侦破。大家一起安慰他,商量如何搞好小区的治安联防、环境整治等工作,都鼓动他担起小区“区长”的担子,化愤怒为力量,把小区自治好。村上迅速启动了“照亮回家的路”工程,为家家户户安装了亮堂堂的节能路灯,建起了猪栏,卫生公厕,规划了菜园,建起了红白理事堂,绿化了庭院,整治了乱堆乱放,老汉来回督导检查,组织卫生评比,拿着最清洁、清洁、不清洁的条子挨家挨户地贴,硬是把小区整治得一尘不染。

“老革命,鸡子找到没?”

“嘿嘿,到狗肚子里找。”

“又喂的没?”

“年纪大了,没得人数,也糟踏环境,今年鸡毛都没得一根,不信你看,到处干净得很。”他用手指着房前屋后,又抱着小区四周划了个圈儿说。俨然一个“区长”的范儿。

鸳鸯枕

我跟靳老汉有话说,他也不把我当外人。在农户家吃饭,我把他拉上,他也乐于相陪,酒席上见了女主人,喜欢插科打诨,女主人也和他当面锣对面鼓地打起擂台,把一顿家家常常的饭闹得风生水起,其乐融融。群众敞开窗子说亮话,吐了不少槽,提了不少建议,老书记和言悦色,连诳带笑地疏导,化解了不少怨气。

户户走到那阵子,要求住到农户。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住靳老汉家。原因很简单:他家是贫困户,才搬进的易迁新居,就他一个人住,在他家住不扰民,不生是非。头回入住,他把一间空卧室腾出来,从他儿子儿媳房间抱来新被子,换上新床单。一进房间,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,分不清是打了香水还是打了驱蚊剂。我不禁仔细打量一番:席梦思床,床头并排摆放两个枕头,上面各自铺着一个印有鸳鸯戏水图案的大枕巾,大红的底子,花鸳鸯,左边一个,右边一个,端端正正一条线,远远望去,活生生四只鸳鸯在藕塘里游弋嬉戏,让人不忍心惊扰。

我说:“我一个人睡,一个枕头就够了。”

“枕头还有,枕头还有!” 他瞥一眼床上,笑眯咪地望着我,搓着手,十分自得地说。

我把两个枕头合而为一,枕上去,好软和,可怎么也睡不着。心头热呼呼地,久久平静不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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