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窗明媚

◎ 高英

办公室的窗户很大，四扇对开，视域广阔，十分通透。案牍劳累之余或心生郁闷之时，我喜欢开一扇窗，凭窗而立。窗户一开，清风盈怀，一窗明媚扑面而来，心情也为之豁然开朗。

春天凭窗宜近观，楼下花圃灿如锦绣。立于窗前，春风徐来，暗香浮动。桃树花开，灼灼桃花如少女的笑靥，任你心灵的天空有再厚重的乌云，也会被这粉红的云朵照亮。紫玉兰芳香淡雅，仪态万方。含苞未放之时，粉妆玉琢，婀娜含羞；尽情绽放开来，优雅飘逸，娇艳欲滴。于毛毛细雨之中观赏紫玉兰，又是另一番情趣，仿《红楼梦》中描写黛玉的诗句来形容，便是“亭亭玉树临风立，冉冉紫玉带露开”。花圃中有一长约2米、宽逾1米、高达1.5米的土黄杂以焦褐色石头，石之前端约略三分之一悬空，近看平淡无奇，而我站在窗前远观，但见此石酷似一头卧地歇息的大象。许是它发觉我在注视它，所以它也将头部微微左侧，回我一个注目礼。我为自己的这一发现欣喜不已，以后每立窗前，我都要与它目语良久。它懂我的喜怒哀乐，而我也懂它的静默无声。

夏日凭窗最是舒爽，有风则暑热全消，无风也神清目明。何也？只因那一窗秾丽的绿色。花圃里的树木绿阴如盖，学校门前公路上的景观树苍翠碧绿，远处的山野更是一片绿的海洋。满眼的绿意瞬间驱散了我内心的烦躁，也缓解了我眼睛的疲劳。窗户左侧通往地下车库的玻璃雨棚光滑平整，用于固定玻璃的黑色橡皮条使整个棚顶变得生动起来。天气晴明之日，望着十分规整的方格玻璃棚顶，我的眼前会跳跃出各种几何图形来，正方形、田字形、长方形、三角形、菱形……不一而足。有时，我又会把它想象成一个巨大的棋盘，楚河汉界，严阵以待，我且做一个观棋不语的君子，看刀光剑影、风云突变。下雨特别是骤雨之时，这个巨大的玻璃平顶最能激发人的想象力。硕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，溅起无数水花，水花与光影魔幻成一幅水光潋滟的神奇画面。

秋天凭窗宜远望，望远山，望天空，望秋水。望远山层次分明。由于县城坐落于盆地中，学校地处城郊，目力所及的山峦并不巍峨，准确地说，它们更像一座座小山丘，连绵不断，起起伏伏。深秋的山丘林木尽染，颜色驳杂，青绿、橙红、枯黄、深紫，不一而足，而更远处也更高大的山峰似乎与天相接，看不清它具体的颜色，只觉得莽莽苍苍、青碧如黛。

望天空逸兴遄飞。辽阔无垠、湛蓝高远的天空，轻盈柔美、飘忽不定的白云，直让人心旌摇荡，浮想联翩。人们把秋天的白云称为巧云，一点不虚。云之巧，巧在变化万端。白云朵朵，如狮如虎、如帛如缕、如花如絮、如羽如鳞，如风生湖面、如浪涌潮头……有时看白云忽而为鱼，忽而化龙，忽而变凤……不禁想起庄子的《逍遥游》来，“北冥有鱼，其名为鲲。鲲之大，不知其几千里也。化而为鸟，其名为鹏。鹏之背，不知其几千里也。怒而飞，其翼若垂天之云。”于是猜想，也许在这倏忽变化的白云背后，就藏着志在千里万里的鲲鹏哩。

望秋水……此刻的我看不见秋水，但我清楚地知道，秋水就在那里，就在蓝天白云之下，就在我与山峦之间，就在距我不足百米的盘峪河里。河堤之上，杨柳依依；沿河大道，车辆疾驰。就连路上的行人都清晰可见，就是看不见那一河秋水！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的心绪，我能想见此刻的盘峪河明净如镜、澄澈见底的模样，想见那一带清浅的河水此刻一定是气象万千！水色，天光，云影，树影，交相辉映，不知是云天在水，还是水在云天。曼舞轻扬，静待一朵一朵的雪花无声无息落于掌心，那么晶莹剔透，那么娇小美丽，几乎令人不敢呼吸，生怕在一呼一吸之间，雪花就会消失不见。但即便如此小心，这小精灵还是很快在掌心融化，让人叹惋不已。小雪一般落地即化，只有大雪才能沉积起来。大雪过后，树木、田野、山峦全部被大雪覆盖，太阳一出，红日映雪，好不妖娆。每每此时，伫立窗前，我的内心总会生出无限的感动。

一扇窗，将囿于斗室的我与广阔的世界联通，让我感知四季流转，欣赏四时风光，并在时光迥异的风景中领略自然的美好，体悟生活的意义。

人们说，一叶一世界。那么，一窗更是一世界了。感谢窗，赐我一窗明媚，予我一份幸福！